心武先生:
两周前收到梅振才先生转寄大作“揭秘”二册,喜出望外。先生近来为“红学”最受欢迎的作家,以周汝昌先生考证为始点,运用文学家的高远想象力,从“红学”“曹学”中开辟新园地,创造了前人所不知的“秦学”。全书思入微茫,处处引人入胜,钦佩之至。所赠两册为先生自用本,改正误字,更为可贵。吾自当珍藏之,时时入目,以重温旧梦也。吾早年亦酷好《红楼梦》,尝妄有论述,其实不值识者一笑。中岁以后,忙于本业,早已成“红学”之落伍逃兵矣。今后惟盼作一普通读者,尤盼先生能时时有新著,一新耳目。先生著述宏丰,今后倘有论著关于中国文化史、文学史者,尚乞见示,以便早日收购。至感至感。专此拜复,并致最深挚之谢忱。谅不一一敬问。
撰安
×××拜上
〇六、六、廿九
这位学者竟然百忙中翻看了我这样一个外行人写的两本书,这让我大喜过望。这边有的专家批判我,其实并没有去读我的书,只是远远一望,就觉得我大逆不道,必欲排除而后快。这位学者耐下心读了我的书,他的肯定语是“全书思入微茫,处处引人入胜”,这不是随便夸奖的客气话,据了解这位学者的人士告诉我,他是从不随意拿便宜话客气话敷衍人的,这说明他看出我使用的研究方法是“文本细读”,并且使用了通俗化的类似推理小说的文本策略。这边有人给我贴标签,说我是“新索隐派”,标签无妨贴,但恳请通读了我的书后再斟酌一个恰切的。这位学者对我的论述一语道破:“以周汝昌先生考证为始点,运用文学家的高远想象力,从‘红学’‘曹学’中开辟新园地,创造了前人所不知的‘秦学’。”读过这位学者的红学著作就能知道,他与周先生的观点不仅不同,相碰撞处还颇多,我“以周汝昌先生考证为始点”,哪能瞒过他的眼睛,而我使用的“原型研究”方法,“文学家的高远想象力”常常占了上风,也是事实,他绝不随便肯定我和否定我,给我准确定位后,他说我“创造了前人所不知的‘秦学’”,其实这是一种中性的判断语气——承认有独创性,但也有待人们的进一步检验——表达出一个学术大师对一个外行爱好者的尝试性研究的尊重、理解与宽容。他未必赞同,却鼓励我“开辟新园地”,这是多么博大的学术襟怀!